一水一墨一世界
文学站论坛人才济济，高手林立。近日文友接连发了两篇有关中国画的大作，愚写这个话题也是受了感染而来了兴致。
对欣赏中国画的认识来源于文革时期，那是我的中学时代。那时中学毕业都要上山下乡，学生大多对文化课的学习没有多大兴趣，而有一些则比较感兴趣给自己找一个“业余爱好”，有学乐器的，有学画画、学书法的等等，仿佛每个班都有几个。这些热衷“业余爱好”者其目的不外乎给自己增加一门技能和本事，将来招工能比别人具有点优势。我平素美术课的成绩稍好一点，不知不觉间也就加入其中，选择了学习画国画。再三央求父母求得了他们的同意（不是父母不支持，而是家里实在太贫穷），给了两三块钱，这样开始了学习画国画。
那时的老师不收一分钱，而且一点也不保守，非常热情传授他的专业技能。在老师的指导下我对中国画开始有所了解，知道了国画分工笔和写意两大类，知道了国画大致分人物、山水、花鸟几种，知道了单一水墨和着色各自不同的韵味……然而，热情、兴趣和刻苦努力不等于天赋，也不等于只要坚持就能成功。经过半年多的学习，我感觉到自己素描基础薄弱，更要命的是悟性不足，同样的时间里花费比别人或许更多的付出和努力，结果往往比别人的差。这是艺术创作致命的先天缺陷，通过努力很难弥补。经过再三考虑和权衡最终放弃了，又回到天天临帖练书法的原点。当时放弃还有一个因素是经济原因，一张低档宣纸两毛钱，一小盒国画颜料三四毛，一月就得花费三四块，对当时的家境而言根本难以支撑。写字练书法可用旧报纸，一支毛笔一瓶墨汁可以用以半年，费用不到一块钱。就这样学画之路就此夭折，以后的时日里继续临帖，后来又爱上了篆刻，始终也没有离开与国画相关的范畴，直至病魔残忍地夺去了这份痴情。
虽然不学国画了，但对国画的喜爱、钟情没有放下和丢弃，还是深爱看，哪里办画展只要条件允许便会兴致十足地前往，接受熏陶、沐浴，感受那艺术的神韵和魅力。更为优势是生活在千年帝都文化古城，这样的机会比起偏远农村多一些，也算得天独厚了。看得多了，自然便会有点滴肤浅感受。
或许因为性格的原因，我喜欢国画中的写意水墨画，偏爱写意山水和花鸟，更喜欢纯水墨不着色的写意画。纯水墨画韵味独特，一水一墨，因墨的浓淡干湿而在画家笔下墨分五色，简简单单一块或几块墨团和寥寥数笔简单地勾勒，加上用笔的点厾皴擦、顺逆横竖拉推、中锋侧锋并用等技法巧妙运用使景物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一个神奇微妙的水墨世界随着住笔而跃然纸端，那意蕴那神韵往往是西洋油画所不具的。在这方面徐悲鸿的《骏马图》，齐白石的《虾》、《雏鸡》，吴作人的《骆驼》等都是绝佳作品。神似胜于形似在此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油画中每一处必须凭靠色块堆积，必须以色料填充所有画面，而国画大不相同，了了数笔无需满幅着墨反而呈现出一个意蕴深远的神奇世界。水墨在宣纸上的参透过度可达到出神入化的效果，那种自深而浅变化多端出人意料的神韵令人神往，令人叹为观止，惊叹一水一墨的奇幻。其中“泼墨”最为典型奇异和妙不可言。这可能就是中国画的魅力所在吧。
国画的构图也有别于油画，时常出现西方人不解的构图意境，令人遐想万千。国画中构图中有“留白”一说。这种“留白”说的是画家有意故意在画作中留出一块空白，在山水画中尤为常见，油画中却是鲜见，即便有也是涂抹色底而非置之不理不作任何处理。曾有个真实的故事我记得不大清楚，一位画家的一幅山水下端留有近一尺的空白，裱画的外行就把留白直接裁掉了，画家得知捶胸顿足痛呼惜哉。这种独到的留白颇具匠心，也颇能体现画家的艺术造诣和构思功力，看似无物胜有物，能叫人浮想联翩，遐思无尽的意境。它还不完全等同于构图中的“密不透风，疏可走马”，有时在山水画中上或下部画家留出的空白可达整幅画面的五分之一至四分之一，令外行不可思议。尤其是单纯水墨山水中的留白效果和意蕴更是意境万千。当代大师傅抱石、石鲁、何海霞、吴冠中、赵望云等都是这方面的杰出代表。细细品之，享受不尽。
书法中有“章法”、“笔法”、“墨法”之讲究和要求，也即布局、用笔和用墨。做好这“三法”须细腻考究，也是学问万千。国画和书法有“书画同源”、“同根同源”之说，很多画家也是书法家，把书法的技巧巧妙地融汇在画作之中。书法中在用墨技法上也有焦渴干湿的体现，其中的“飞白”别有独到之处。在国画中这一特性表现的格外凸显。无论山水还是松竹兰梅中都常见，尤其是表现苍拙古朴，枯皱干涩，抑或是遒劲飞驰方面效果甚佳。是国画先有飞白，还是借用书法之技没有研究和考证不得而知，但可以说无论是书法中还是国画中有了飞白，整幅作品顿然平添一种生机和活力，是一种能把形似和神似完美结合的不可或缺的技法，“虚虚实实”、“酣畅淋漓”在此得以绝好的体现。这方面徐悲鸿、吴冠中、范曾等大家的作品中表现的格外突出和上乘。
我喜欢单一水墨写意山水，也喜欢写意的花鸟。喜欢单一水墨是因为一色之中见万色，画家的神笔能把一个黑色演变为自深而浅的无数个黑色，且那种出神入化的水墨变化又是出人意料的。曾在一本国画教科书上见过用写意技法画成的一根翎毛，一笔淡墨抹出通体翎毛，其中浓淡轻重变化自然天成韵味非凡，简单两笔勾勒出翎毛根管，再用狼毫排出根根翎毛线，简单的一根翎毛，简单的用墨，简单的用笔，绝非简单的效果，一眼看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这可能就是水墨的魅力所在吧。像吴昌硕笔下的梅荷，齐白石的雏鸡，吴作人的骆驼，叶访樵的青藤金鱼葡萄等等都是杰作，其技艺炉火纯青后人难以比肩。
国画与书法有着相通之处，书法中不怕书写笔画繁多的字，就怕写笔画简少的；国画中不惧景物满幅的，就怕形单孤身简单的。何故，简约见功夫也。而这种写意简图需要的就是作者的艺术造诣和功力。越简单越见功力，简单是艺术功力的试金石。因而在简单中能见最真实的功力和效果。这也是多年来我欣赏写意国画的一点体会。
当代还有一位画家*永玉的作品我颇欣赏。欣赏之处在于他把西洋油画的技法和中国传统国画技法有机地融为一体，以中国画的作画工具、原料和构思，借鉴油画的技法形成国画中的油画，比徐悲鸿又进了一步。浓墨重彩，酣畅淋漓，挥洒自如，大气豪迈，为中国画增添了新的活力。
再说“画梅”。对画梅的画家知之有限，在有限中很喜欢关山月先生的作品。欣赏的原因首先是采用写意的手法，大胆豪放，构图和布局大气张扬不拘一格，常常出乎惯常思维和意境。读过一点欣赏梅的文字，似乎是构图达到“女”字形为佳，且十分讲究疏密，尤以花朵布局考究，看似十分随意，实则用心良苦，在整体效果中系点睛之笔形容恰如其分。而关山月先生正是画梅的高手大师，其作品在当代达到了一个后人轻易不可逾越的高度，也是初学者临摹的极好摹本。
一幅完整的国画作品应该具备绘画、书法和篆刻这三个要素和内容，也即内容、落款和印章三者缺一不可。好的画图少了落款和印章不能算作完整作品。因而，画家的书法水平也不能与画作水准过于悬殊，也应有一定的书法水平。不少画家也是书法家，如吴昌硕、吴作、范曾人等人书法水准相当高。印章是篆刻艺术，一般画家不一定人人都会操刀刻石，相当一部分是请篆刻家代劳，但印章应该体现自己的风格和追求。只有三者俱佳，完美结合方可称为一件完整的国画作品。
写此拙文，系一时兴致所致，压根谈不上专业或者系统，只是肤浅皮毛而已，纯属胡拉乱扯，啰里啰嗦，主要还是想与文友交流，凑凑热闹。文中所述多凭记忆，也没有查阅详细资料，难免有误，有不准、不对和不当之处，还望行家里手斧正和指教。
2012.11.19.19:30.赞